灵工还是零工?

灵活用工是近来非常热的话题,知名的灵活用工平台都在宣传业务外包、自主接单、按结果计费、为自己打工。好处确实是这样的,但是灵活用工平台没有宣传的是,公司的人力成本也大大降低了,因为灵活工作者得到的只是外包业务收入,不可能享受劳动关系模式下员工的社保福利。

这个问题我们还没重视,美国政府却先为灵活工作者鸣不平了,动静还不小。加州政府正式起诉共享租车公司 Uber 和 Lyft,称他们违反了加州劳动法案 A.B.5,将司机错误地划归为零工,没有为其支付医疗保险、失业保险等福利待遇,而由全体纳税人付出了代价。当然,Uber 和 Lyft 仍然坚称这些司机是独立承包商,而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雇员。

官司还会漫长地打下去,美国的企业可不那么听政府的话。我觉得很有意思,到底是“灵工”,还是“零工”呢?前者强调灵活工作,而后者强调零星工作。

我们想象中的灵活工作者是拥有资深的专业能力,和独立的个性,在家里、咖啡馆里,就把业务谈好了,把事办好了,把钱挣到手了。当然,有这样高大上的,但其实更多的是基层服务人员,他们在接听客服电话、在送快递和外卖、在拉客人去机场的路上。

我认为,把庞大的基层灵活工作者纳入正式员工,肯定是不现实的,那样做等于又回到企业雇佣员工的老路上了。灵活用工的本质是规模经济,削减由各家公司承担的运营成本,集中到少数平台上,同时平台把人力成本转化为业务外包成本。

问题就摆在眼前,怎么解决呢?我认为有以下几种办法:

1、平台必须提供必要的劳动条件,比如工位、口罩、工服。必要的时候,还应该提供饮用水、洗车等服务。

2、平台应该设定标准工作量,灵活工作者超过标准工作量后,给予的业务外包费更高,相当于加班补贴。这点大多数平台已经做了,可以显著提升灵活工作者的稳定性,但是工作量很少的呢?平台很少有精力跟进,问问他是生病了?还是换其他工作了?给予病假补贴不现实,只能通过保险方式解决。

3、说到保险,平台应该给灵活工作者至少提供意外伤害性质的商业保险,有医疗保险更好。这已经不是可选项,而是必选项了。如果没有缴纳社保,又没有购买意外伤害保险,灵活工作者将完全暴露在高意外伤害的环境中。

4、平台应该给灵活工作者提供一个选择的机会,是否帮助其代缴社保公积金。当然,大多数灵活工作者考虑到自己的收入,和工作稳定性,不会选择,但肯定有一些愿意稳定工作,关心自己长期利益的人员,会选择该服务,从而享受社保福利,而且这类人员会越来越多。

5、灵活用工平台能做到以上几点已经很好了,但我还想从商业模式上提两点,一是平台不能纯靠低价策略来吸引客户,二是平台更多让利给灵活工作者。平台客单价低,又要盈利,要赚大钱,还怎么给灵活工作者更多的收入和福利呢?这个话题很大,我也不熟悉,只能猜测一下。对消费者来说,平台能够将价格降到 80%,对于灵工工作者来说,平台能够把 80% 的收入付给他们,可能是多方更能接受的局面。

作者:李北辰
链接:https://zhuanlan.zhihu.com/p/91831769
来源:知乎
著作权归作者所有。商业转载请联系作者获得授权,非商业转载请注明出处。

狂欢过后,一切趋于平静,今年双 11 在喧嚣中结束。按照惯例,接下来的一周,就是大众对快递包裹的望眼欲穿。
今年天猫双 11 共创造了 12.92 亿个订单。12 日晚,阿里巴巴集团董事局主席兼 CEO 张勇也赶往中通,圆通,韵达,申通等快递公司,表示“感谢全国 300 多万物流人,大家创造了新的世界物流高峰。”
而几乎就在等待快递小哥的过程中,我无意中刷到一条新闻,读到一个久违的名词:“零工经济”。
最近,58 同镇联合清华大学社会科学学院县域治理研究中心对 1.6 万余名县域居民进行调研,发布了一份《2019 中国县域零工经济调查报告》。根据报告显示,35.11% 的县域零工工作与互联网相关,如网约车,外卖,网店等职业。“互联网 +”类零工在各种零工类型中排名第一,这意味着,网络已深深植根于下沉市场用工领域,与互联网相关的零工经济已成为县域民生的重要支撑。
早在许多年前,就有学者断言,零工将成为未来人类社会一大重要的经济形态。而在当代中国,零工经济也已随互联网的下沉直达广大县镇。
什么是零工经济?美国学者黛安娜·马尔卡希在《零工经济》中写道:“如果把当前的工作世界看作一把尺子,设想它一头是传统意义上由企业提供的职业阶梯,另一头是失业,那么两头之间范围广,种类多的工作选择便是零工经济。”
而这把尺子的两端,正日趋由互联网搭建。快递小哥,外卖骑手,网约车司机,他们身披不同的颜色,终日穿梭于城市中间,维系着当代人的效率与体面。

其实谈及零工经济,在全球范围内,人们多少有些误区,比如打零工“是因为经济低迷”,“是找到稳定工作前的过渡期”。事实上,大概两年前,麦肯锡全球研究院就曾在一份报告中破除过这些误区。
首先,全世界投身零工经济的人并不少。在欧美,有 10% 到 15% 的适龄工作人口通过打零工谋生,还有 10% 到 15% 的人把打零工作为主业之外的副业。MBO Partners 连续 9 年发布的《美国独立工作者市场状况报告》同样显示,美国独立工作者市场在持续增长,2019 年达到 4110 万人,他们过去一年创造的收入价值 1.28 万亿,相当于美国 2018 年 GDP 的 6.2%,等于西班牙 GDP 的总值。
其次,零工经济的井喷与全球经济的低迷并无正相关。相反,受益于灵活的工作形式和较低的准入门槛,自由职业有可能促进宏观经济的复苏,解决部分失业人口的就业问题。调查显示,欧美国家就业市场中有 1 亿不完全就业人口,都表示想要更多的工作。
更重要的是,至少对于一部分人来说,打零工看起来并非是某种“过渡”。麦肯锡的数据显示,大约 70% 的自由职业者是自愿打零工,且与传统行业的人相比,他们对自己的工作似乎更为满意。
尤其在中国,也许是出于对城市化进程的某种乐观,也许是刻意渲染对城市中产处境的悲观,在一些传播甚广的文章中,互联网甚至“重构了城市的社会秩序,零工们获得前所未有的工作机会,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打破阶层的壁垒。”
当然,就像一枚硬币的两面,当新事物出现,有人看到明面,自有人翻到暗面,自诞生以来,对零工经济的利弊一直都有争端。
早在两年前,《自然》杂志一篇文章就曾发问:零工经济是为人带来福利,还是增加了“剥削”?就像人性底色总在“自由”和“安全”两端摇摆,尽管个体看似自由,却在一定程度上失去了社会保障,社会缺少一张安全网为他们兜底。
而平台与个人之间的这道桥梁,也并不像想象中那般稳固。牛津大学数字地理学家马克·格雷汉姆团队调查的 68% 的受访者曾表示:网络平台给予的工作机会是家庭收入的重要组成,但在零工经济平台上,明显供大于求,劳动报酬很低,且工作要求往往很紧急,导致很多人必须加班加点——关于这一点,外卖小哥和快递员应该深有体会。
更何况,自由职业者并非真的“自由”。
研究劳动社会学的学者梁萌曾以互联网家政工为例指出:金融资本与互联网技术共同构建了互联网家政业“强控制 - 弱契约”的用工模式,通过轻资产战略延续家政工弱契约的劳动关系,又通过管理控制的多元化主体加强对劳动者的管理控制,形成强控制的劳动过程类型。
而关于零工经济的未来,就像她总结的那样:“当‘互联网 +’的浪潮以横扫一切的气势扑面而来的时候,我们对这类强控制 - 弱契约用工模式的关注就显得更加必要。据此,我们将得以窥见未来工作变迁的可能方向,并深刻理解资本、技术对劳动的改变将要把劳动者带向何方。”
嗯,在某种程度上,零工经济是洞察社会的一面镜子,它让人们知道,在稳定与自由,安逸与焦虑,沉闷与活力,公平与效率之间,无论是个人还是社会,其实都在不停地左右摇摆,而我们能做的,只是让摇摆的力度尽量舒适可控。